雪 虎
《 雪 虎 》
人生七十古来稀,今年我三十五岁了,我也是过了半辈子的人了,在浑浑噩噩中走过这半世,无成就可言。上学读书到二十三岁,这十二年找工作,上班挣钱,娶妻生子,如今在孩子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,回想这走过的路,弯弯曲曲,颠颠倒倒,除了路走了许多,没有半点能提得起来的精彩。在中国的版图上,已走过大半了,有过足迹,却还没有值得称道的印记。
我在首都北京上学工作一共生活了十年,说世面也算见识过,可奔波过许多年,最让我牵挂的还是那个儿时生活过的小渔村,因连年发大水洪涝灾害,政府大力整治水利,实施河道拓宽,我那个儿时生活的小渔村被规划在河道中心,那时的足迹如今早已在水中央了,随河水东流漂的不知踪迹了。
可那里的欢声笑语无数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,就算醒来,仍在脑海萦绕,徘徊不去。那是我的根,我的梦幻乐园,我的灵感源泉。记下那里的人和事是我的使命,也是无上的荣幸与资本。
我的这些回忆,想从对两条狗的记忆开始。
在那个年代那样的小村庄,养条狗看家护院是村民乐意的事,狗不会吃掉家里太多的粮食,还会保家护院,只吃些主人们吃剩的菜饭饼头。这些不用名贵的狗,乡里间随处可见,谁家母狗下崽了,等满月小狗能自己走路吃食了,相邻的村民间只要和狗主人认识能说句话,就可以带走一条小狗回家,等养半年就可以和新主人亲同一家,为主家出力了。
这种在民间统称草狗的平凡品种却也忠义的可爱,就像信得过的朋友。
在我家就养过好几条这样的忠义之友。
我记忆较深的有两条够义气的狗,一条雄性的叫雪虎,是我二姐起的名字,像是当时一部电影里狗的名字,是二姐上五年级时,从她的同学家抱过来的。记得那天中午放学,二姐回家时怀里抱着一条白色加黑点的花狗,放在地上,它有些发抖,慢慢的就不再羞怯,适应了新的环境,雪虎的腿比较长,很有些帅气俊朗的本色。
有了雪虎的相伴,我的童年多了一种乐趣,带着它在乡间奔跑,让我徒增一些勇气。
每年芒种收麦子和秋收,在麦子从田间到麦场上,用拖拉机拖着石磙子碾压完麦子,收粮入仓前,麦子需要在露天存放三五天,这几天爸爸会把凉床搬到田间麦子旁边,黑夜里在田间休息,防止有外人偷窃,这些日子雪虎会一直自觉的看护着我家的麦子,晚上就趴在爸爸睡得床下,当一名哨兵。
村口的庄稼地时有家禽和家畜来破坏,放学归来我会带着雪虎去看护田地,当看到麦田里邻居家的鸡鸭鹅,或跑出来的猪吃门口的庄稼,雪虎就会飞奔出去,一阵狂咬,把它们都赶走,然后摇头摆尾地向我跑过来,再次坐在我的脚下,和我一起做一个合格的麦田守望者。
爸爸是村里唯一的教师,是渔场小学的校长也是教员。爸爸常去乡里教育部开会,有时喝了酒很晚才回来,雪虎每次都会在村口等我的爸爸,看到主人回来就摇头摆尾欢天喜地的样子,带头往家跑,像是要告诉我们爸爸回来了。
雪虎的记性超好,只要来过我家一次的亲友,再次看见就会耷拉的耳朵,摇头摆尾的迎上去。看见陌生和恶劣的人,雪虎就会高声“旺旺旺”的叫起来,提醒它主人的注意。
少年时的我,看着雪虎的表情就是快乐的微笑。
雪虎在我们家生活了三年,因为不法商贩用油条加上麻痹药物,在村口哄骗喂食,许多狗就这样失去了生命,我家的雪虎也没有逃过此劫,在一天中午回家就站立不住,瘫痪的只能躺在树下睁着眼,无助的看着它的主人。
雪虎在我家最后的日子就这样躺着,过了四五天,不吃不喝。那时正值五月芒种季节,我们家正在忙着收麦子,爸妈和姐姐们在村口庄稼地里挥动着镰刀抛洒着汗水,在一步步的在麦田里忙碌着,我在田头帮点小忙,一辆自行车在马路上穿行,车上的男人叫喊着“有卖狗的吗?” 这个声音前两天在村口叫喊过,邻居家的小辉说,就是这些人给村里的狗下的麻药。
爸爸为了雪虎能够再站起来,试着喂一些药和好吃的饭菜,可雪虎在一天天廋下去,不吃饭躺着,爸妈看着都很心疼。当今天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时,爸爸动摇了,不想看到雪虎在眼前死去,卖了吧,任由他们处置吧,卖多少钱不重要了,还是以人为本重要些。
爸爸把那个男人带到家门口的树荫下,那人用铁钩子插在雪虎的鼻子里,雪虎无力的没有叫出声音,它的四条腿被捆上,架在自行车后座上,随着自行车消失在村头的马路上。
在麦田里割麦子的二姐,看着远去的雪虎,已泪流满面,坐在麦田里痛苦地呼喊着雪虎的名字……
我不知道雪虎离开我家时,它看着我的眼神里有没有怨恨,生活几年的主人就这样把它交给了一个陌生的屠狗人,它多年的忠义值得吗?可死亡是无情的,带走了所有的背信弃义和忠孝廉耻。
如果狗也是有灵魂的,它如今会轮回在什么样躯体里?我和他再次见过吗?在这近三十年后,当我想起它,想用文字记下这只名叫雪虎的狗的时候,希望他会了解这人世冷暖。回忆雪虎是对儿时的惦念,也是我自身的一种救赎,写下这些文字会缓解我曾经的无情过错,希望我的心得到安宁。
雪虎走了以后,我家又养过几条狗,也许是雪虎给我的影响太深,也是雪虎给我的感觉太亲,太可爱能干了,比较之下,对这几条狗的影响很浅了。
一年以后,母亲从二舅家带来一条小狗,也是黑白相间花狗,是雌性的,和雪虎的颜色一样,按乡里的风俗,从娘家抱养的小狗小猫等需要用钱买,是象征性的给个五毛一块的,说是不会影响娘家的财气。母亲对原来雪虎的记忆也很深,看上这条狗的花色,母亲给这条花了一元钱小狗起名就叫花子。
花子在我们家生活了七年,直到村前的河道拓宽,所有的村民都各奔东西了,我们家也搬迁到上塘的老家,花子还和我们在一起 ……
洪民---2014年9月 记于南京花神美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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